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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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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書媳婦看自己男人站起來要打閨女的樣子,忙上前攔著,說:“你好好的跟閨女說話,這吆五喝六的嚇著閨女咋辦?”

支書指著自己媳婦,氣急敗壞的說:“閨女這樣子你也有責任,什麽事情都依著她,我戰友來說親,她不願意你就不願意,這倒好,留來留去的我留出個仇人來我,你,你,你們,唉……”

支書媳婦聽自己男人這樣說,有些生氣了,說:“你還說你戰友,你戰友那孩子腿不好,我能眼睜睜的看著閨女往火坑裏跳嗎?”

支書說:“玲子要是嫁到我戰友家裏接著就能轉成城裏的戶口,還用得著在莊稼地裏吃苦?你們就是頭發長見識短。”

支書媳婦不願意了,這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子,更何況支書家那閨女可是支書媳婦的心尖子呢。

支書媳婦生氣的說:“怎麽滴,城裏戶口比閨女的幸福還重要?田保根啊田保根,我實在是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就為了一個城裏戶口讓咱閨女嫁給一個瘸子。”

田保根說:“那孩子腿不好還不是為了集體的利益受的傷嗎?你們啊你們,讓我說你們什麽好啊,那沈省勤有什麽好的啊,游手好閑的,就沒見他下力氣在地裏幹過活,一看就不踏實,閨女嫁給他有什麽好的?”

田玲玲說:“省勤哥能吹會拉的,是個文藝人才,人家怎麽就不踏實了,文宣隊的工作幹好了也是人才。”

田支書看自己的其女這樣,生氣的說:“是人才也不是你的菜,這事你甭想。”說完一甩袖子就走了。

田玲玲氣得坐在炕沿上“嗚嗚”的哭起來,支書媳婦一看,這爺倆弄僵了,嘆了口氣坐在閨女身邊,拍了拍閨女的肩膀,說:“玲子啊,你爹都是為了你好,省勤家的大哥一家人從京城被趕了回來,這都好幾年了也沒見有個什麽說法,估計是得在村裏一直待著了,家裏有個右派出了門誰都能踩你一腳啊。”

田玲玲轉過身,看著自己的娘,說:“娘啊,沈家大哥大嫂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看看人家那幾個孩子被教養的知書識禮的你覺得人家就一定這麽低嗎?娘,我三爺爺說過,不管什麽時候,識字的人才是人才,我就覺得別看現在老師被打成了臭老九,那些有文化的被送過來接手再教育,早晚有一天人家能再回去幹事業。”

田玲玲嘴裏的“三爺爺”是老田家這邊輩分最大的一位老人,已經七十多了,經歷過很多的事情,在城裏做學徒的時候跟著東家走過很多地方,當年田保根去當八路還是這位田家的三叔給他指的一條明路,這老爺子眼光獨到,村裏來的幾位教授也沒少受老人家的恩惠。

支書媳婦聽自己閨女這樣說,擔憂的說:“玲子啊,你看看現在,誰看學習呀,本想著咱們家每個讀書人,讓你弟弟好好的學習,考個大學好光耀門楣,這下倒好,學校直接停課了,人家先看的是你家的成分。”

田玲玲說:“娘,不管怎麽說我就是看中沈省勤了,您就幫著我好好勸勸我爹吧,他們家也沒什麽不好的啊。”

支書媳婦說:“他們家的情況覆雜啊,還有沈家在省城讀書的那個,從解放就沒見過人,有人說是從D城坐船去了臺灣,玲子,也就是咱們村裏人不計較,周圍多少人家就為了一個多少年不見的人被批鬥啊,這些你想不到我跟你爹都得給你想到啊。”

田玲玲哭著說:“這些我都不管,娘,你閨女就是這樣一根筋的人了,你跟我爹看著辦就行了。”說完抹著淚就出了爹娘的屋子。

田玲玲剛進西屋自己房間,自己弟弟田愛國探頭探腦的進了自己姐姐的房間。

田愛國看自己姐姐哭的眼睛都腫了,說:“姐,你跟咱爹咱娘的話我都聽見了,要我說沈家的二哥我覺得也就那樣,我覺得還是沈家大哥可靠。”

田玲玲白了自己弟弟一眼,說:“你小孩子家的懂什麽。”

田愛國說:“沈家大哥是個有本事的人,以前我跟著沈家大哥上學的時候我就覺出來了,不管是說話還是做事沈家大哥都是頂頂好的。”

田玲玲說:“我想嫁的是沈家的二哥,你老跟我說沈家大哥做什麽。”

田愛國說:“沈家的二哥不愛勞動,你看看生產隊上工的時候沈家二哥一點都沒有幹活的樣子,村裏的大娘嬸子們都說沈二哥是小姐身子丫鬟命。”

田玲玲說:“去,別在這裏瞎說,我就覺得沈二哥脾氣好,不管是唱歌還是拉二胡吹笛子都沒人比得過。”

田愛國說:“這又唱又拉的又不能種出糧食來,能頂什麽?”

田玲玲說:“沈二哥在工宣隊也是有公分啊,我就是覺得沈二哥好。對了,愛國,你們學校過了年還上課嗎?”

田愛國嘆了口氣,說:“誰知道呢,學校裏亂死了,雖然我跟著去了京城,可是我覺得心裏有些空的慌,我就覺得哪裏有些不得勁,讓我說吧我又說不出來,就想著找個人說一說。”

田玲玲說:“你要是覺得沈家大哥有本事你可以去找他說一說啊。”

田愛國說:“我也想啊,咱爹不是再三的說沈大哥是右派讓我少跟他接觸嗎,唉,咱爹也不想想,當年要不是沈大哥教了我那兩年,我能考上縣裏的高中嗎。”

田玲玲說:“明著不能去你不會暗地裏去啊,你跟沈家大哥以前還是師生關系呢,就當過年了去拜訪老師,這個由頭好吧?”

田愛國點了點頭,說:“嗯,這是個辦法,姐,你可別跟咱爹咱娘說這些事情呀。”

田玲玲說:“我才不跟咱爹說呢,老封建大軍閥!”

初三上午,二奶奶家的大閨女瓊姑姑家的大小子帶著大弟弟來看自己的姥姥姥爺。

瓊姑姑家的大小子跟自家的哥哥一般大,都是十六歲的小夥子,二小子十三歲,培茵的大哥二哥就是最好的陪客,因為東廂房有培茵這個偽小孩兒,屋裏的炕一直燒的暖烘烘的,大哥培華帶著幾個弟弟妹妹沒事就會去村子周圍的林子裏撿柴火,家裏的柴火垛已經不小了,沈父沈母也不在乎這點柴火,把屋裏弄的暖和點,讓幾個孩子不至於凍著。

奶奶二奶奶三奶奶把珍藏的花生紅薯幹拿出來給幾個孩子吃,於是東廂房的炕桌圍了一圈邊吃零嘴邊說話的大小孩子。

培軍培田跟瓊姑姑家的二哥說話,培華跟大哥說話。

瓊姑姑家的大哥叫張泰平,二哥叫張泰和,應該是泰字輩,這個時候的人取名字還是按照老一輩傳下來的族譜取名字的,不過估計已經有很多改名了,像什麽衛紅了,衛東了,文革了,非常有時代特色。

瓊姑姑家是地主成分,家裏孩子又多,生活很是拮據,培茵看兩個哥哥的衣服就能看出來,都是大人的衣服改小的,二哥的衣服明顯的比大哥哥的衣服破舊,現在物資匱乏,一件衣服都是家裏老大穿了再給下面的弟弟妹妹們穿。

泰平表哥除了面有菜色,看起來還是一個美少年,說話也挺斯文,聽自己爹爹說,這瓊姑姑當年跟自己一起在省城讀的高中,要不是因為二奶奶不想自己閨女跑那麽遠去京城上大學,應該是跟自己爹爹一起去京城讀大學的,回來後沒幾年就嫁了人家,嫁人的時候還沒有解放,張家在當地也是大戶。

張家姑父是家裏的長子,當地給家裏的長子娶媳婦是很講究的,都說一個女人能影響家裏的三代人,這長媳影響的就是長子長孫甚至是長重孫,所以張家當年給自家長子娶媳婦那是探訪了很多人家,最後選了瓊姑姑。

瓊姑姑知書識禮不說,因為家裏是長女,而且家裏就倆閨女,可是被二爺爺二奶奶當半個兒子養大的,性格開朗豁達,不說是有遠見卓識,最起碼有省城求學的經歷就比一般的女孩子看的長遠。

當年張家為了求取瓊姑姑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誰知道成親沒多久就解放了,家裏的家產被充公不說因為瓊姑姑的兩個小叔子看事情不好帶著一部分家產跑路去了香港,地主成分又有海外關系的瓊姑姑一家一直就是大會小會被批鬥的對象。

運動開始後二奶奶的心就一直沒有放下來,大閨女家大會小會的都挨批鬥,孩子受罪最難受的還是當娘的,聽奶奶有次跟娘說起來,有一次二奶奶跟生產隊請假去看瓊姑姑,回來後哭了一宿,第二天背著家裏的那點子糧食又走了三十多裏地去了瓊姑姑家,後來二奶奶跟奶奶說,瓊姑姑家已經斷了頓了,因為成分不好,生產隊不給提前支糧食,家裏幾個孩子餓的躺在炕上,老三泰年那會已經餓的不會說話了。

瓊姑姑的村子只是來一些表面文章,什麽學雷鋒運動先進典型了,學大寨先進典型了,周圍幾十裏地的地方都去他們村參觀,你想啊,這精力都用在描眉畫粉上了,誰還有心思去踏踏實實的幹活呀,所以到了年底下分的糧食都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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